無限的愛給妻子。我從朝到晚都在努力。為了麵包，帝展一定要得到特選，否則只有當乞丐。
1928年，陳植棋給妻子潘鶼鶼的家書中如此作結，在表達愛意的同時也將帝展視為目標自我期許，頗有破釜沉舟的決心。
圖片來源：謝國興、王麗蕉主編，《陳植棋畫作與文書選輯》，臺北：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，2017，頁137。
同年，陳植棋以〈臺灣風景〉一作入選帝展，看似給予多年來受到的委屈一些寬慰，不過他卻沒有因此懈怠，反而向妻子說道：「世間的俗人拼命稱讚使人輕忽大意，然後接著落井下石的壞人很多。自己收到許多祝賀信反而高興不起來」。
圖片來源：謝國興、王麗蕉主編，《陳植棋畫作與文書選輯》，臺北：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，2017，頁130。
時間稍微往前，1927年1月2日，陳植棋與潘鶼鶼結為連理。從當時的照片可以看到，瘦高的陳植棋看起來英俊瀟灑，而依偎在一旁的潘鶼鶼身穿一襲白色西式婚紗，神情嚴肅卻端莊可人。
同樣在這一年，陳植棋以潘鶼鶼為模特兒完成了〈夫人像〉。畫中的妻子延續婚紗照裡凝重的面容，但身後張掛著大紅色的漢式衣袍則讓全畫流露出熱情奔放的情調。
（右）陳植棋，〈自畫像〉，1925-30，家屬收藏。圖片來源：謝國興、王麗蕉主編，《陳植棋畫作與文書選輯》，臺北：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研究所，2017，頁43。
當我發現周遭突然變得明亮時／
在我手掌上的是／
一朵可愛的茜紅色小花／
……
像是擁抱了我胸中的無限情思／
不由得我將小花／
貼上唇邊
陳植棋在婚前寫給潘鶼鶼的情詩裡，也出現了「紅」的意象。或許當他在畫室端詳描繪妻子的容貌時，心中那份不曾消減的愛意已悄悄融混在紅色顏料之中、開展於畫布上了吧！
〈夫人像〉即為本次「光──臺灣文化的啟蒙與自覺」的展件之一，而與這件作品掛在同一面展牆上的，便是陳植棋的自畫像。自畫像特寫了畫家的頭部，粗筆色塊堆疊出了陳植棋消瘦的面頰，黯沉的用色彷彿暗示他心中的壓抑和苦悶。然而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直望著觀者，如同是他當年看向作為模特兒的妻子般，專注、執著且富含款款深情。
在展場裡，這兩件作品雖在同一面牆上卻有著不短的間隔，像是畫家與模特兒之間的位置關係，也像夫妻二人分隔臺日兩地的遠距離。不過在兩幅畫中央的那幀結婚照牽繫起了彼此，是陳植棋與潘鶼鶼的愛情見證，更是今日的人們在理解臺灣美術史時不可少的檔案留存。
最喜歡的還是畫圖，就算是因為繪畫而倒下去也絕不後悔。做自己喜歡的事，生死真的可以置之度外。
1931年3月，陳植棋在信中寫下這麼一句話後的一個月，便因肋膜炎併發腦膜炎而離世，享年26歲。
天人永隔的婚姻固然有著無限的哀戚，但這對佳偶的愛情想必會藉由畫作和影像刻印在臺灣人的心裡，永不褪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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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──臺灣文化的啟蒙與自覺
展期：2021.12.18-2022.04.24
地點：MoNTUE北師美術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