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統府陳澄波特展的展覽理念
「屹立不搖」的展覽精神
從許多片斷史料的整理修復,經過學術界長期對作品的研究,終於解讀出陳澄波一生中最重要的精神所在,是「對臺灣新文化的追求」。而畢生致力於美術教育的推廣,就是他對形塑臺灣新文化的實踐,也成為今日以陳澄波為名的基金會的使命。
1934年《臺灣新民報》增刊載了一則報導,其中陳澄波以「東洋主義」這個概念,宣言般的詮釋他自己對臺灣文化的使命感。
陳澄波的東洋主義內涵既涵蓋了中國思維,也包含了日本精神,它不能被簡化為臺灣人的漢化認同,更不是用來對抗西洋的說詞,他將多元、複合與和諧內化於臺灣新文化的追求……
跨過缺口隱喻的當代意涵
展場的二個展間分別是「從解讀到懷思」與「未竟志業」的傳承區塊。兩展區之間的穿口聯通了「受難」與「重現」的小角落,穿口也就是受難後必須面對的心情。
結了痂的傷口若痊癒,就不會潰爛。先人受難的創傷會轉化成印記,繼續屹立前行。家屬需要的是療癒的空間與氛圍。坊間經常提及的轉型正義,公佈真相,走出悲情﹍等等議題,確實是政府部門在政治面及國際性面向應該做的努力。然而,228這個巨創,若缺少了文化的、人性的理解,將致使那道狹窄穿口演變成歷史斷點,而無法找出重生的當代意涵。
代表性作品的背景故事
1. 自畫像
東京美術學校求學時期的作品,受難後夫人張捷將之供於陳家祖先神位之上,作為畢生無言的控訴。2011年春,由子孫將其修復並公開展覽,恢復自畫像的藝術層面。代表從受難到重生,它幻化成屹立前行的符號。
2. 我的家庭
這幅藝評家口中的「巨碑式群像」,是畫家正處於上海一二八事變的尷尬氣氛中完成。上海任教是陳澄波一生中難得把家人帶在身邊的幸福時光,但畫中所有人物眼神卻呈現惶恐﹍。
它代表百年來臺灣人的處境,中日戰爭之下,中國政府視陳澄波為日本人,而日本政府則懷疑他可能是中國間諜,只能逃到上海法租界的友人家中避難。透露在畫面中的小確幸終敵不過大環境氣氛的詭譎,家人團聚卻逃不出懼怕的陰影,畫家企圖以家庭的遭遇訴說時代的變動。
可惜的是,1979年當陳澄波的畫業得以重見天日,在他首次的遺作展中,這幅遺世巨作卻因畫面桌上的一本《普羅繪畫論》而遭中華民國情治人員禁止展出!
3. 農家
陳澄波的作品中看不到騎白馬的王子,彈鋼琴的女孩﹍等豪華場景,在他強調南國陽光與綠意的寫生筆調中,描述挑擔的男人、洗衣的婦女,或許更是他最關心的庶民生活。而家鄉的山林、巨木,更是他眼中的珍寶,池塘邊的母雞帶著一群小雞啄食,更抒發著自身的孺慕之情﹍。
4. 祖母像
陳澄波3歲時,祖母林寶珠將他從奶媽那邊接回來撫養,祖孫兩人相依為命,祖母以販賣花生油和雜糧維持生計。後因祖母年邁不能謀生,改由陳澄波的二叔陳錢撫養,一直到陳澄波自上海返台,與其二叔財產分離,二叔要求祖母該換人照顧,他便將祖母接至今日的蘭井街故居同住,並在祖母88歲時畫了〈祖母像〉。
5. 玉山積雪
1947年初,他完成此畫後隨即贈予結拜兄弟柯麟,而當3月25日槍響後,陳夫人張捷驚覺它是亡夫的遺作,她毅然決定以另幅陳澄波作品將之換回,此舉為臺灣藝術史保存了至寶,2015年Art Newspaper的全球十大館評比中,主編更具文登此遺作,解說臺北故宮與本土文化脈絡的結合。
一首幼教專家的童詩,或更能感覺畫中的情緒:
藏起來的紅
縮起自己 蜷進地底
往下潛 往下潛
又無止盡的往上翻騰
那壓抑又滾動的紅阿
是要撐起屋宇
撐起群山
撐起眼眸最高處
那雪白雪白
純潔而無畏的光亮